徐颂拉住他完好的右手,抬起头来一字一顿:“我去医院,你手不方便,这儿离学校近,你住这儿。我走。”说完,起身回到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几分钟之后将一张打印纸放到了桌上,随后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
听着关门的响动,蒋宜闭上了眼睛。许久,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看了看。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炊具的用法;冰箱的储物格局;今天去医院开的药怎么吃,怎么涂;洗澡的时候先把防滑垫从洗手台下面抽出来;换洗的睡衣放在了衣柜的第几层……
渐渐冷却的汤上几乎没有一丝油花。他记得,他喜欢吃清淡的,最厌烦油腻。
零零碎碎,全是平凡的爱意。
他又何尝愿意这样逼他可是不这样,他得等到何年何月
长痛不如短痛,徐颂,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
蒋宜将那张纸贴到了胸前,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徐颂坐在医院的值夜办公室里愣愣的发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西游记里辛辛苦苦化斋回来的孙悟空,满心期盼地捧着碗钵献给唐僧,三藏师父却只是淡淡的一挥法杖,说一句放这儿吧,就转身念经去了。只留猴头一个可怜巴巴地戳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果不走,师父会不高兴;如果走了,自己又舍不得。
唉……长叹一声,他吸进一口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大脑瞬间清醒了很多。
不知道蒋宜的伤口有没有沾到水……不知道他喝没喝汤……不知道他明天早上会不会迟到……
徐颂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变得这样碎叨婆妈。
其实只是为了一个人吧。
为了他,心甘情愿地改造自己,心甘情愿地做自己并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也不喜欢也不擅长。
他知道,这一辈子,他都离不开蒋宜了。
那份最初略带冲动的爱情早就变得沉重浓厚,不再是一开始的轻飘飘。
这样的感情,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次。
可是老妈那边……实在叫他犯了难。
直到现在,老妈还在为自己四处物色媳妇吧自己该不该告诉她,不用再替儿子忙活了,您已经有媳妇了不过就是个男的。
那样的话,估计老妈得疯了。
他还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大三十的晚上,他忽然接着医院的电话,说是出了场特大车祸叫他赶快来医院。他本来打算带蒋宜一起回家过年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甚至都来不及给老妈或者蒋宜打个电话说清楚。
一忙起来就完全把这事忘在了脑后,等忙活完之后已经是来年大年初一了。
他在医院略微休整了下,直接去了父母家。
刚一进父母家他就愣住了。蒋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妈扶着他的手,睡的正熟。
唐伯伯一见他回来了,笑呵呵地说他真是有心又孝顺,自己赶不过来还不忘了把蒋宜叫来陪他们过年。
徐颂当时惊在原地话都不会说了,谁能料想得到蒋宜竟然以这种方式“登堂入室”了呢
唐伯伯还说,你妈很喜欢蒋宜,整晚都拉着他说个不停。徐颂尴尬的不行,耳垂红如滴血。
事后回家,徐颂问蒋宜他妈都跟他说什么了。
蒋宜边换着睡衣边慢条斯理地回答,“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我有没有对象,结没结婚。”
“啊”徐颂吃惊,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那……你怎么说的”虽然知道自己这问题有点太过露骨三八,可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蒋宜璀璨一笑,牙齿闪闪发光:“我把蒋怡推出去了。”
徐颂沉默数秒,他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得到蒋怡被众相亲男纠缠不休的情景了。
“怎么你不高兴”蒋宜换好睡衣坐到徐颂身边轻轻亲了亲他的脖子问道。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觉得,今天看见你跟我妈坐在一块儿,觉得特别……特别舒服。”徐颂措了半天词,才找着这么一个形容词。
蒋宜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对了,唐教授的儿子昨晚上也来了。”
徐颂有点吃惊:“啊唐宵也回来了!”
蒋宜抿嘴一笑:“可不是,他还问我咱俩关系呢。”
“那你怎么说的”
“你觉得我能怎么说如实说呗。”蒋宜慢悠悠地说着,“你那个哥哥也是圈里人,我看他一眼就知道了。”
徐颂想想唐家兄长的样子,再想想他听到答案后的模样,莫名其妙的想乐。
那时候,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蒋宜,徐颂真的想干脆就这么豁出去了,把蒋宜带回家跟老妈摊牌,大不了从此之后老妈不认自己这个儿子了。
可是那种冲动只维系了一瞬间。
清醒过来之后的徐颂明白,出柜这事儿,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的。具体怎么着,让他再好好想一想……
这一想,就是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