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般勤劳刻苦的打工族漫上各大交通路线,挤进喘息片刻的下班时间。
如果一切都未发生,再过几年,她也会是这群工蜂中的一员。
叁文治热奶茶,午休才能脱下那双撑得脚骨酸胀的高跟鞋。下午六点同事嬉笑询问,kara今晚有什么节目。
大楼角落的格仔间,西装合身的男同事,时间久了也觉靓仔。
哪会有生离死别,再痛的恋情也不过是叁两日的眼泪。啜泣中好友与你碰杯,高喊做新时代女性,当然是工作至上。
下半生她不想再做蒋慈。
“到了。”
廖胜把车停下,转头望向蒋慈。一路上她只顾凝望沿路,答话答得零零散散,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蒋慈回神,解下安全带后自行开门下车。
尖沙咀广东道,御宝轩的招牌晃眼吸睛。廖胜今日特意换了台白色丰田,在何靖地界就餐,只能尽量低调。
他不想来,但蒋慈却偏爱这口味道。冒险就冒险,蒋慈已把他当作家人,何靖哪敢在她面前对自己痛下杀手。
凭借何靖这份泛滥痴情,他跟住蒋慈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二楼雅间落座。
“你看你想吃什么?”廖胜示意经理把餐牌递给蒋慈,蒋慈却摆手推开,“照旧就行。”
廖胜笑出一口白牙,“其实你跟二爷很像,十足念旧。”
简简单单的生捞鱼片,她也能吃足十年都不觉厌。
“你永远口硬心软,又念旧又任性。”
何靖的话突然闯进蒋慈脑内。她心中酸涩,抬头对正在写单的经理开口,“等一下,我今日不想吃鱼片。”
“怎么了?”廖胜疑惑,“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蒋慈摇头,“换其他吧,就是突然不想吃了。”
廖胜盯着她突然变化的脸色,没有多嘴,交代经理换成清蒸多宝鱼。
等到开始上菜,廖胜才开口问她,“是不是刚刚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蒋慈夹起面前的鲜焗百合,“就是换个口味而已。”
廖胜终于意会。
“大马那边口味比较浓烈,香料又重,到时候怕你吃不惯。”
“我妈也能吃惯,我怎么就不能了?”
“你记不记得你10岁的时候,阿芬第一次煮香辣蟹,你咬到辣椒籽大哭。”廖胜想起幼时的蒋慈,不禁笑得开怀,“还问我是不是有毒。”
“是她煮得太辣了。”蒋慈脸红,“哪有人煮蟹放指天椒的。”
那是阿芬唯一一次失误,本想着给蒋兴煮个家乡菜,结果蒋慈吃得痛哭,她也被蒋兴罚了薪水。
“现在大个女了,肯定什么辣都吃得下。”廖胜收起笑意,“二爷最爱金不换炒鸡,大马那边有一档做了二十多年的,风味地道,到时候我带你去试试。”
蒋慈点头,“我妈也会煮。”
廖胜入蒋家的时候,唐佳宁已经身故。他只在照片里见过她,与蒋慈八分相似,“二爷对二嫂情深义重。”
蒋慈没有说话。在她懵懂之时,她妈就不在了。这么多年蒋兴确实洁身自爱,火药味血腥味雪茄酒气满身都是,唯独不会出现脂粉香气。
为死了的女人守身如玉,简直天方夜谭。
“中意一个人,确实是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廖胜望着沉默的蒋慈,语气不加掩饰,“阿慈,我……”
“胜哥——”蒋慈出声打断。
“你不要打断我。”廖胜不愿遂她心意,“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选择,你不用急着拒绝。”
“我跟在二爷身边十四年,也认识你十四年。我是个孤儿,所以一直把二爷和你当作家人。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想再做你的大哥,我想做你的男人。”
廖胜瞥见蒋慈逐渐绷紧的指尖,却不停顿,“我承认我曾经失态,心痛你误入歧途跟何靖拍拖。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觉得开心,我什么都舍得。”
“如今他是我们的仇人,我憎恨他让你伤心让你受委屈。但我看得出你不想对他下手,你对他还有感情。”
蒋慈唇角紧抿,心尖轻颤。
“所以我愿意等你,阿慈——”廖胜轻轻伸手,终于握住桌面那只细白脆弱的手掌,“无论你要多久才能忘记他,我都愿意等你,等你有一日肯接受我。”
“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就当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蒋慈抬头,望进廖胜笃定深情的眼底。她将手掌从廖胜手心抽离,内心翻飞的情绪不知如何说起。
“胜哥,我……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不要紧。”廖胜收回手,给她夹了一块软嫩鱼肉,“我只是想讲清楚我的心意。无论二爷在不在,我都会照顾你。不是出于二爷对我的栽培之恩,而是出于我对你的真情实意。”
“趁热吃吧,鱼肉凉了会腥。”
蒋慈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