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将茶盏搁下,神色颇无奈。
袁博却摇摇头,淡声:“我不这么认为。老实人自然有老实人的好报,迟早而已。人只要不做坏事不干亏心事,迟早能过得好,小李也许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荣伯愣了片刻,转而慈祥微微一笑。
“希望如此。”
接着,他亲自捧了一杯茶递给袁博:“年轻人就是不一般,朝气充满希翼,不像我这个糟老头儿颓然暗沉充满无奈。”
袁博不好接,罢罢手:“您太客气了。”
荣伯拉住他的手,递给了他。
“看来小袁还懂一些茶道,不敢接老者的茶。”
袁博微窘,解释:“不怎么懂。去年随我岳父岳母去南方济城一遍,那边几乎家家户户都喝茶。我见大体人家都是小辈为长辈捧茶,没有长辈端茶的。”
荣伯哈哈笑了,道:“咱们一块儿喝,不讲究那么多。我那女婿就是济城人士,在这边快三四十年了,也是一有空就泡功夫茶喝,几乎天天茶杯不离手不离口。”
袁博点点头:“我对他印象蛮深刻的,我媳妇当他是老乡来着。”
“这边都没什么济城人。”荣伯解释:“你媳妇来这边走动的时候,他欢喜得很。丙升本是一个很恋家的人,自打来了这边,思乡渐渐情浓。当年我女儿强势得很,非要他留在这边,不留便要离婚。老一辈的人,尤其是传统思想浓厚的人,都不怎么兴离婚那一套。丙升尽管想家,仍为了几个孩子忍了下来,在省城这边扎根。我女儿尽管心疼他,可就是坚持不松口。这一次小李的事,也是我女儿坚决不肯,丙升没怎么开口,但我看他的神色也是不怎么满意。”
袁博本想要开口,瞥见陆婶牵着小李走过来,堪堪脱口的话只能刹住。
陆婶凑了过来,压低嗓音:“荣伯,小李答应今晚留在这边。眼镜的事……”
“明天。”荣伯爽快道:“明天早上你带小李去原来的那家店配多一副。”
陆婶忙不迭答应。
小李眼睛红红的,低声:“荣伯……等我打工赚了钱,我就拿过来还您。”
荣伯微微蹙眉,问:“你要去哪儿打工?眼下都年底了,不如过了年再去找工作吧。”
“不,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不能浪费了。”小李摇头:“我先在附近找找看。等过年爸妈回来,我跟他们商量一下,我……我要去南方打工。”
“哪成啊!”陆婶一听就立刻反对:“你一个女孩子咋能跑那么大老远?你照顾得了你自个吗?不行不行!”
小李扯了一个笑容,低声:“我可以的。我读的书还算不少,打算先找个地方做会计,给人家记记账,算算数。晚上我能继续写文章给出版社编辑部投稿,赚多点儿小钱。”
“别乱跑。”荣伯温声:“过年前这边生意非常好,你不妨在这边帮多十几二十天。至于打工的事,等过了年再说。”
“不了。”小李拼命摇头:“荣伯,我……我辞职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疼我,您该尊重我的选择的。”
荣伯长长叹气,罢罢手:“好吧好吧。明天去配一副眼镜,想干啥就干啥去,注意安全就行。”
“谢谢荣伯!”小李弯腰鞠躬。
陆婶无奈叹了天气,道:“走,进里头帮我捋一捋账目。你的被褥都还在,晚上继续睡这边。一会儿我去你家说一声,你的脚这样子,眼睛也瞧不清楚,走那边的斜斜楼梯可不行。”
“好。”小李应声,跟着陆婶忙去了。
袁博看了一下墙上的大钟,道:“原来这么晚了。荣伯,我还得开车回惠城,先走了。下次来省城经过这边,再来跟您讨杯茶喝。”
“好嘞好嘞!”荣伯拄着拐杖起身:“走,我送你出去。”
两人慢慢往门口走,一边继续聊着。
荣伯压低嗓音:“下次来,带上小颖一块儿。老话说得好,夫唱妇随甜如蜜。”
“好。”袁博微笑点头。
荣伯又问:“小袁,现在还做送货的生意?”
“主要是送煤。”袁博答。
荣伯恍然想起了,笑道:“对对对!听说惠城边远的高山区发现了煤矿,而且都是精煤好煤。离你们县城远不?”
“蛮远的。”袁博解释:“前一阵子在修路,开得快的话也得二十来分钟。”
荣伯“哦哦”点头:“我一个老朋友最近要过去那边看煤,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去。我跟他说不行,我这把老骨头爬不动山了!哈哈哈!”
“山下就能看到煤。”袁博脚步微顿,道:“山下有一个‘丁山煤矿’,他家的煤在山上挖出来后就送下山,堆在大门前如山高,供附近的客户选购,看合适了立刻称走。如果是附近地区的顾客,还能包买包送。”
“哟!”荣伯呵呵笑了,赞道:“蛮会做生意的!我这朋友是开小轿车过去,路上倒是不用遭罪。我就是担心要爬山什么的,到时我可不行。最近天气不是风就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