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从后方跑出来,差点和阿南撞个满怀。
眼看他就要摔个屁股蹲,阿南赶紧扶住他,一看这脏兮兮的小孩,破旧裤脚下一双冻得满是血口子的光腿,脸上还带着鞭抽的血痕,正是当日被官兵抽打驱赶,然后被梁垒救了的灾民孩子。
她将他放下,问:“荒郊野外的,你跑这么快干嘛?”
“前面……有个人快死了!”小孩吓得不轻,指着卓寿的墓说道,“我看他噗通一下就摔倒了,和、和我爹一样!”
阿南心下一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卓寿墓前一看,空荡荡的,并无任何人在。
她又立即钻到茅庐内看去,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卓晏已经被一个妇人扶到了床上,对方掐着他的人中,正在低声轻唤他:“卓少爷?”
听到阿南进来的声音,她回头看来,彼此都是愕然。
“梁舅妈?”阿南见对方竟是唐月娘,不由诧异,忙打了声招呼。
唐月娘忙道:“南姑娘,我路过这里,看到卓少晕倒在墓前了,所以扶他进来了。”
阿南过去看了看,还好卓晏只是悲伤过度一时昏厥,应无大碍。
“没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好了,还好舅妈热心。”阿南示意伙计把东西放下,见唐月娘伸手探着卓晏额头,便问,“舅妈认识阿晏?”
唐月娘应了一声:“之前卓少来过矿场,见过几面。”
阿南烧了点水,唐月娘用勺子舀着水,喂卓晏先喝两口。
卓晏意识不清,嘴唇只下意识蠕动着,而唐月娘的动作轻柔又妥帖,将他下巴捏开后略倾半口水,耐心地等待他吞咽下去后,再给他喂半口水,不紧不慢。
阿南见她这般细致,也放下了心,在旁边坐下后,一抬眼看见他们的侧面,心口忽然微微一动。
这冬日阳光斜照进窗内,卓晏和唐月娘额头眼鼻的轮廓被同一缕日光照亮,依稀竟有些相似。
故国旧梦(4)
阿南觉得心里有些古怪。唐月娘喂卓晏喝了半碗水,放下手道:“我给卓少煮点粥吧。”
可卓晏昏迷中吐着模糊的呓语,手下意识地紧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开。
唐月娘想要掰开他的手,可低头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忽然僵住了。
他叫的,反反复复是“爹、娘”两个字。
唐月娘顿了顿,默然将他的手掖入被子。谁知卓晏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猛地挣起,唐月娘猝不及防,身体一歪,肩膀撞在后方墙上,失声痛叫了出来。
阿南忙伸手去扶她,对卓晏责怪道:“阿晏,你看你把舅妈都撞倒了。”
卓晏茫然坐起,看着唐月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月娘忙捂住肩部,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都流血了。”阿南想查看下她的伤势,唐月娘已抚住肩头起身,强笑解释道,“没事没事,刚撞上床沿了,揉几下就好。”
“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不用不用,我们乡下人,受点伤有什么大不了。”她说着,见卓晏已经无事,便安慰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目送她离开,阿南问卓晏:“你和梁舅妈认识?”
卓晏有些迷惘,想了想才知道她说的是唐月娘:“梁婶子吗?我们见过几次面。”
阿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见她有探究之意,便努力又想了想:“有几次我去矿场办事没来得及吃饭,她借厨房给我做过两次,她做的羊肉卤子面,味道挺好的。”
见他再搜刮不出其他印象,阿南便道:“这倒是,我也去她家蹭过饭,至今念念不忘。”
叮嘱卓晏好好照顾自己后,阿南带着廖素亭离开,一出门便低声对他道:“找两个利索点的兄弟,好好盯着唐月娘。”
“怎么,她有问题?”
阿南揉着自己右臂的青肿处,道:“嗯,我昨日去梁家蹭饭时,她还手脚利索呢。我不信阿晏这个草棚能撞出这么重的伤来。”
廖素亭立即道:“反正咱们人手足,干脆也叫几个人去矿场,包管她全家插翅难飞!”
阿南与他相视一笑:“那最好不过了。”
到了城郊,阿南又想起一事,对廖素亭一招手,打马如飞拐去了北元的使者们被软禁之处。
她怀揣三大营令信,自然是来去自如,守卫还亲自陪她进内。
她却并不召集人过来问话,只在院中转了一圈,见檐下晒着几件婆子们的衣服,上手摸了摸有件青布褂子已经干了,便取了下来。
旁边正要过来收衣服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又不敢上来拿,只能站着看。
阿南拿着衣服,问她们:“这衣服是你们的吧?”
有个老妇人点了点头,迟疑道:“这……是我的。”
“好像已经晒干了,我帮你叠好吧。”
说着,她便十分熟练地将衣袖拢在衣襟前,门襟朝下折好,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