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出牢不可破的一座空中桥梁。”
朱聿恒听她的讲述,立即便明白了,他的目光看向青鸾口中将吐未吐的那一根玉刺,问:“所以,这根刺,就是射向对岸的那支箭?”
“对,它的力量虽然极小,但这微末之力会层层引动地下的机括。机括越来越大,所施加的力量也越来越大,直至最终引动深埋地下足可排山倒海的那股力量,彻底截断龙勒水。”阿南想着上次阵法震动之时,曾经短暂枯竭过的龙勒水,声音也急促起来,“若地下这片谜窟通道确是龙勒水旧河道的话,我猜想,应该是土层下方存在着我们所不知的巨大空洞,到时龙勒水会改变流向,被彻底吸入地底深处,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地面、滋养沿途绿洲与百姓的可能。”
朱聿恒问:“那我们是否可以摧毁下方的莲房,进而将机关停止?”
“莲房下方不过尺许口径,我们肯定无法进入内部拆解。而且,一经触动上面的微小机关,便会层层带动下方的巨大机括,到时候,只会让机关提前运转,不可收拾。而外面呢,则全是毒水……”阿南指了指那一池毒水,“怕是我们潜下去后,还没动手,就已经被消融成骨头渣子了。因此,内外路径皆被堵死了。”
朱聿恒垂眼看向莲房上那颗莲子,又转而看向青鸾口中那根玉刺。它缓慢的,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向着面前的莲子移去,移动速度微不可查,却确实在逐渐接近。
“如此说来,我们唯一的机会,在上方这只青鸾身上?”眼看玉刺便要刺入莲子的孔窍,朱聿恒的手虚按在鸟喙之上,问阿南,“击碎它,是否可以阻止?”
阿南略一思忖,摇头道:“可这是山河社稷图的母玉。一旦将其破坏,它崩裂之时,便是……”
便是他身上的冲脉赤血迸裂之际。
朱聿恒的手指尖悬在玉刺之上,仅有微毫之遥,却终究不敢去触碰它:“唯一的办法,是让玉刺停下来?”
阿南一点头,定了定神,手抚上青鸾,在它的身上寻找。
“这青鸾既被设置成一甲子后自行启动衔取莲子,如此精密的手法,它的体内必有机关。”眼看玉刺离莲子已不到两寸距离,阿南心下急切,手下也寻得极快,“看看开口在哪里,当初傅灵焰是如何将机括放置入体内的?”
她的手指在青鸾身上急促敲击,示意朱聿恒与她一起搜寻。
层层叠叠的云母被雕成片片薄透羽毛,青鸾根根羽色鲜亮,在摇曳火光下流转出青蓝紫黄各色,令人目眩神迷。
他们在这流光溢彩的毛羽之间搜寻,最终在招展的翅翼之下,发现了翅根有几条羽毛的走势略为散乱。
凤翥的刀尖沿着羽翼划开,下方果然露出了拼接裂隙。
这云母青鸾制作得极为精巧,只破开了翅下一拳大小的空洞,体内被彻底掏空,里面全是极为复杂的机括,立体纵横,勾连于一起,层叠繁复。
机括内部的棘轮、扭杠、钮钉……许是考虑到洞中弥漫的水汽会影响到金属,一应零件全由硬玉制成,被天蚕丝牵引着,一个个搭连相扣,转的速度或快或慢,有条不紊。
阿南俯身看向机括中心,目光在上面迅速驱巡,随即确定了中心点,顺着青鸾的心脏部位,向外追溯而去。
玉刺的关节,正悬系于心脏之上,与双翼及尾部紧紧相连,所有天蚕丝都绷得紧紧的。
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阿琰,怕是有点麻烦。”
朱聿恒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这青鸾内的机括层层,全都相系于那一枚母玉之上。若是我们阻止机关时有一处阻滞,导致任何零件运转紊乱,那么,玉刺必将立即粉碎。到时候……你身上的子玉也必将相应而碎!”
朱聿恒抿唇沉默片刻,决绝道:“总得先试试,尽力制止机关。若实在没有办法将它完整取下,那……碎便碎了!反正我身上已有这么多条血脉崩裂,再多一条,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南凝望着他在火光下坚毅的神情,如叹息般道:“可我们这一路奔波,不就是为了阻止你身上的山河社稷图,让你身上的血脉,不至于崩裂吗?”
“虽说如此,但,龙勒水决定敦煌存亡,也决定西北这大片防线,甚至是整个北方的安危。”朱聿恒毫不迟疑道,“阿南,孰轻孰重、如何取舍,我在进来之时便已经确定,相信你一定也与我一样。”
一路行来,阿南是这世上最知道他身负何等痛苦之人。可事到临头,他的抉择如此毫不迟疑,让她只觉双眼一热。
“我们先努力试试,务求将母玉完整取出。”不知怎么的,心口那些梗塞的怨愤似消融了许多,她忍不住牵起他的手,五指相交用力握了握,说,“可是阿琰,这些构件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手若进去拆解,稍有差池便将被卷入其中,你……切切小心。”
朱聿恒紧握着她的手,点了一下头,看着内部那些锐利且坚硬的机括,心知只要自己一个疏忽,他的整只手便会立即被卷进去,瞬间绞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