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的寒光,直刺向了他的心口。
日月飞速回旋,却已经来不及救护他。
六瓣血花与星星点点的日月光华在昏暗雨雪之中同时绽放。
竺星河来不及理会袭击自己的日月,只一意要将春风刺入他的心脏,不死不休。
朱聿恒也没有顾及刺入心口的春风,只执着地要以日月摧毁他的力量,保住祖父最后的生机。
日月飞旋过竺星河的手足关节,锐痛中他再也握不紧春风,那刺在朱聿恒心口的力道,也骤然间脱了力,只一划而过。
但,气劲已经冲破了朱聿恒的衣服与肌肤,飞溅的鲜血开出一朵歪斜的六瓣花,随即,他的身体向后坠落,从马上重重摔下。
身后便是坍塌的陷阱,里面的御驾早已扭曲破碎。
他坠落于下方的剧烈震荡中,砸在车驾之上,在轰然倒塌声中,向着下方黑暗重重跌落。
在铺天盖地的轰然声响中,黑暗淹没了下方一切。
剧烈震动中,车驾撞到了底部,跳撞了两下后便再无动静。
朱聿恒已无法控制自己负伤的身躯,他奄奄一息地蜷在黑暗中,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上方隐约的厮杀声还在继续,但局势太过紧急,一时未能迅速探入陷阱营救。
黑暗中,朱聿恒握紧手中日月,夜明珠的幽光淡淡,蒙在周身。
全身的血脉都在突突跳动,那血脉深处的痛楚让他身体猛然抽搐,恍惚间想起傅准所说的一切。
天雷无妄……
无声无息间陷入的迷阵,无从寻觅的第八个阵法,真的这般诡秘莫测,竟会随着他的行动而随时发作,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突如其来地降临?
可,如果这也是傅灵焰所设的阵法,她又如何设置、如何发动?
阿南说过,纵然才智绝顶,可这世上,毕竟没人拥有这般鬼怪神魔之力,就算是九玄门不世出的天女傅灵焰,也绝不可能。
黑暗中,想到阿南,他将手中的日月又握紧了一分,仿佛抓紧了它,阿南的气息便永远不会离开。
他听到士卒们跃下搜寻他的声音,但他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发出声响呼唤他们到来。
但他可以听出,下来寻他的人并不多,看来,上面的局势堪忧。
再拖下去,祖父怕是没有生还希望,数万大军亦将陷入动乱。
既然如此……若傅准猜测是真,那么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扭转战局——
他的肩背之上,那条关系着天雷无妄之阵的督脉。
那里,隐藏着一枚毒刺,足以引动阵芯中的母刺,继而启动阵法。
届时,面前这迷失方向的鬼打墙阵法会被突破,大军终能走出这片雨雪绝境,大军与皇爷爷终能安全凯旋。
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他再损毁一条血脉,又有何不可。
他颤抖着抬起左手,摸向自己后背跳动的血脉,右手执起了日月。
黑暗恍惚中,仅存的意识也开始散逸。
若人生确实已走到最后时刻,在这个绝境里,他真想再抱一抱阿南,亲一亲她的双唇。
可惜,或许今生今世,他们的缘分,只到此为止了。
黑暗中,他反手弹出日月,便要控制它划开自己的后背,付出损毁督脉的代价,剜出毒刺。
就在刃尖扎入他的后脊之际,身处的马车忽然剧震。
车壁豁然被人破开一个大洞,黑暗中垮塌声不断,断木碎石不断下坠。
耳后风声响起,从后方扑来的人将他的手腕一把握住,利落地一拧,让他手中的日月脱手。
随即,对方一把拉起他,带着他向外扑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朱聿恒剜经脉破阵的举动。他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哑声喝问:“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再度拉住他的胳膊,将虚弱的他架起,向外走去。
他察觉到对方的手上戴着一双薄薄的皮手套,入手柔软微凉。黑暗中不可视物,但狭窄的陷阱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这诡异的感觉令他下意识缩手防护。
然而刚一动作,背后的伤口便剧烈作痛,肌肉痉挛抽搐。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倒向了面前的人。
那人默不作声地将他揽住,艰难地拖他出了已经被挤扁的马车,绕过木桩,钻进了旁边木头的夹缝中。
他这才发现,这山脊下是很大的空洞,下方架着木梁防止坍塌。这么大的一个阵法工程,显然要动用不少人工。
一种怪异的感觉便涌上朱聿恒的心头——
不对。
这阵法不可能是傅灵焰当年所设。
他可以闻到地下还有新鲜松木的味道,这说明,这阵法绝没有六十年,而是不久之前,刚刚设置的。
只是,既然他们已经准确计算好了御驾坠落的力道,本该在陷阱之处多动手脚,又何须多费人力,设置如此大的地下架构?
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