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石灰是干什么的?”
阿南笑道:“反正是诸葛提督会钞,有什么咱们都买一点,先准备着总没错。”
诸葛嘉在旁边黑着脸付钱,一边狠狠给她眼刀。
阿南笑嘻嘻地领着两人逛完整个集市,身后两个男人一个替她拎东西,一个替她付钱,云南民风开放,倒是见怪不怪,纷纷投来玩味欣赏的笑容。
街边小贩叫卖稀豆粉,阿南兴致勃勃拉着廖素亭和诸葛嘉坐在小摊上一起吃。
舀了两口尝着味道,她抬头望着面前两个男人,忽然想起去年初夏时节,阿琰刚刚成为她家奴的那一日,卓晏提着早点过来她的院子中探望殿下的情形。
到如今,转换了时间,转换了地点,物不是,人亦非。
她默然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花丛后一条人影。
云南四季如春,气候最宜草木,满城花开艳烈,处处花树烂漫。而花丛后的那人身形无比熟悉,让阿南一时沉吟。
廖素亭转头向后方看去,问:“怎么了?”
阿南笑了笑,低头喝着稀豆粉,道:“没什么。从一路风雪中过来,看见这里花木锦绣,生机蓬勃,真好啊。”
廖素亭问:“我听说,南海之上的鲜花也是常年不败的,真的吗?”
“当然啦,那里一年到头都是海风凉爽、艳阳高照,我居住的海峡上满是花树,它们永远在盛开,从不枯败。”
说到过往和她的家,阿南眼中满是艳亮光彩,仿佛看到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目光不由又看向花树之后,却见树后的人朝她比了一个手势,指向隐蔽处。
她别开了头,浑若无事地站起身,对廖素亭与诸葛嘉道:“走吧,没什么可买的了,回去把东西打点好,好好休息,明日便要出发了。”
说罢,她起身走向驿站,再也不看花树后一眼。
抬头望着红花映蓝天,身上是和风拂轻衫,在这宜人的气候中,阿南忽然想,阿琰此时,是否已经度过了江南最阴寒的时刻呢?
江南今年的雪,一直下个没完没了。
朱聿恒处理完手头政务,冒雪前往李景龙府上。
说到道衍法师生前在应天这边交往的人,众人一致提起太子太师李景龙。
李景龙当年是简文帝御封的征虏大元帅,曾率五十万大军于燕子矶抗击北下的燕王。但燕王数万大军远道而来,竟一举战胜了当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并且以逸待劳的朝廷军,造就了一场以少胜多的神话。
李景龙在败阵之后,便暗地归降了燕王,回应天后开启了城门迎接靖难军入内,也因此受封太子太师。
后来他被弹劾削爵,成了闲人,而靖难的第一大功臣道衍法师不肯受官,留在应天监修大报恩寺,两个闲人因此相熟,又因都好垂钓而成了钓友。
甚至三年前道衍法师去世,也是与李景龙喝酒之时溘然长逝。
天寒地冻,李景龙无法出门,只能坐在家中池塘旁垂钓。
朱聿恒被请进去时,他刚钓上一条巴掌大的鱼,摇头将它从钩上解下,叹息着放回去:“黑斑啊黑斑,让老夫说你什么好呢?光这个月你就被我钓上来四回了,你看看池子里还有比你更蠢的鱼吗?你嘴巴都成抹布了!”
朱聿恒不由笑了,打了个招呼:“太师好兴致。”
李景龙抬头一看,忙起身迎接:“殿下降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哪里,是本王叨扰太师了。”朱聿恒将他扶起。
侍卫们分散把守院落,周围几个老仆忙清扫正堂桌椅,设下茶水。
李景龙虽然削了爵,但毕竟当年靖难中有默相事机之功,因此太师头衔还保留着。
喝了半盏茶,听皇太孙提起道衍法师之事,李景龙满脸感伤:“转眼法师去了已近千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金身。”
朱聿恒道:“法师道德高深,定能修成正果。”
释门僧人圆寂后,或焚烧结舍利,或封塔为碑林。道衍法师因为功德高深,众人期望能有金身以证佛法,因此在他圆寂之后,不管他遗言要求火化,将他的遗体坐于缸中,以石灰炭粉及檀香等填埋瓷缸,只待千日之后,将其遗体请出,若到时骨肉不腐不烂,则会塑以金身,置于殿中,供天下人顶礼膜拜。
如今他的遗体封缸已近三年,正是要开缸之日了。
李景龙也道:“法师在大报恩寺入缸时,老臣是去观摩过的,看到法师遗体盘坐着,被纱布密密包裹,摆入大瓷缸中。弟子们将碾碎混合的石灰、木炭、檀香填满瓷缸,十分到位。何况法师又有大德,金身怎么会不成呢?”
朱聿恒捻着白玉菩提子,点头称是。
李景龙看到这颗菩提子,果然“咦”了一声,说:“这菩提子,老臣似乎在哪儿见过……”
朱聿恒便是等他这句,拿起菩提子让他看清楚:“是吗?太师见过此物?”
李景龙接过菩提子看了又看,肯定道:“没错,就是这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