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星河已经率人追出林地,众人的目光都逼视着她。
毕竟,自她与竺星河相伴以来,她对众人一贯体贴有加,温言软语,而且心细如发,妥帖的照顾每个人的生活起居。
北上的冬衣是她准备的、行路的渴水是她熬制的、伤风感冒是她在嘘寒问暖,甚至庄叔孙子的襁褓都是她帮忙缝的……她体贴入微,将他们的生活打点得妥妥帖帖。
海客们早已将她当做了自己人,没想到这个自己人,在关键时刻,却亲手出卖了他们。
而方碧眠一动不动,就连手被烟火灼伤,似乎也毫无感觉。她只是含泪望着竺星河,哑声道:“抱歉,公子,兄弟们……碧眠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司霖不敢相信,瞪着她目眦欲裂:“你怎可如此?”
方碧眠惨然一笑:“别担心,南姑娘是个念旧的人,她对我们青莲宗必定会赶尽杀绝,可是对你们,她一定会手下留情的,她会放过你们的!”
“你!”司霖扑上去就要和她拼命。
竺星河却拦住了他,冷冷看了方碧眠一眼,道:“事已至此,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朝廷军训练有素,早已舍了分散的青莲宗,以烟火为标照,敲击梆子,在深山之中远远回荡。
周围士兵迅速响应,以此处为圆心,如潮水向中间奔涌而来而来。
海客们此时俨然已是笼中之鸟,无法逃脱。
竺星河脸色难看审视地形,捕捉山势中对方兵力被割裂之处,对众人分派突围任务,约定好破网后的相会路径。
五行决的威力,在崇山峻岭之中显露无疑,他选择的薄弱处,对方兵力果然一击即溃。
山间地势复杂,左绕右转,就在他们突围之际,忽然前方山头有一彪人马从山涧突出,如自天而降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是朱聿恒与诸葛嘉。
棋九步料敌机先,八阵图依山设阵,还有个廖素亭专门钻空子,五行决纵然借助山海之势天下无匹,可遇上他们也依旧被围堵于山坳,难以突破。
朱聿恒率先进击,日月齐放,向着竺星河抓去。
竺星河春风出手,绞向日月的天蚕丝,似乎要将它们全部绞缠于春风之上,利用它们自身的利刃使其相互碰撞割裂。
两人上次交手后,都对彼此的能力心下有数,也都曾在心里无数次推敲与对方再度交手时如何应对及取胜。
山林风声缭乱呼啸,日月空灵的撞击声在风中如钟如罄,春风的呼啸声却如琴如笛,一时连风声都被镇压了下来。
就在竺星河的春风要借应声之力反控日月之际,猛听得周围梆子声催促,节奏既急又乱,彻底盖过了春风的呜咽。
在混乱的声响中,春风的应声之力顿时微弱到几可忽视。
薄刃划过空中,在朱聿恒手指的操控下,嘤嘤铮铮间如灵蛇吐信,乍吐还收,极为迅捷,六十四点光辉照得山林间如升起日晕辉光。
梆子声中,竺星河的春风每每与日月擦过,想要抓紧它的轨迹却无从分析,反而是朱聿恒精准地能测算出他的每一步后路与动作,毫不留情将他彻底截断,不让他有丝毫变招的可能。
日月照临之下,春风轨迹散乱,竺星河显然已经落了下风。
阿南没有上前,她心头微乱,只站在山间凸起的大石块上,静观这边的战况。
…… 春水碧天(2)
耳边忽传来火铳声,阿南心下咯噔一声,举起手中千里望,目光转向旁边山林。
突围而出的海客们,有几个人误入了诸葛嘉的八阵图。以树木为凭、以山岭为势,诸葛嘉借着地势设下的阵法难寻纰漏,手下的神机营士兵们火铳连开,毫不留情。
她的手略略一颤,赶紧调整千里望,仔细观察。
一般的火铳准头很差,因此海客们会在对方射完一轮后迎上去,借着对方装填弹药的机会,阻断其攻势。
可神机营训练有素,与海上那些乌合之众完全不同,一批人射完后,清理枪膛,装填弹药,后方接续上,立即开始另一批轮射。海客们在一轮后赶上,相当于正好撞到了他们的枪眼上,顿时死伤无数,后方的人个个都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眼看昔日的兄弟死于非命,阿南心下绞痛,她将手中千里望一丢,跳下石头向着那边飞奔而去。
但未到战阵,她便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条人影在包围中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掉下悬崖。
是魏乐安,他年纪大了,又腿上有伤,眼看要遭遇不测。
危急中,他揪住了崖边一棵荆棘,即使手掌被刺得血肉模糊也不敢放开。
但荆棘毕竟根浅枝细,哪能承受得住一个人的体重,眼看被魏乐安下坠的力量连根拔起。
他下意识紧闭起双眼,没想到自己在海上纵横多年,最终居然要在这深山老林中跌个粉身碎骨。
就在此时,一只手忽然伸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下坠的身子捞住。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