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粒无收,一无所获,实在要说,他得来的也唯有满满一胸膛的委屈酸痛与憋闷。
他可悲可笑的人生!他哪能不痛心,哪能不委屈?其实他一直都很委屈,只不过他做惯了高位者与年长者的身份,这样的情感,他从不会明显地表露。
但这一刻,他眼里的委屈与痛苦真真切切,再也藏不住了。
他二人之间的感情,于他而言太过美好。而太过美好的东西,得到的时候惊喜若狂,失去的时候也痛彻心扉。
饶是初见时再多动心,最后也要抱憾远去。
他生命里昙花一现的一段感情,终于碎得不能再碎了。
反观娄念,说是下定了决心,他果真是没有一丝的动摇,从原处站起身来,径直向街道的方向走去。
“我不会浪费你时间了。就此别过,日后你多保重。”他只留下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哪怕是这个时候,仍没有再看荀锦尧一眼,好像他毫不眷恋。
可事实呢?事实则是他根本不敢看,只有不看才不会动摇,垂下眼睫,才能隐去眼里不加掩饰的痛苦。
根本不是毫不眷恋啊……而是正因喜欢,却又无法放开全身心去喜欢,才会想要及时好聚好散,趁一切还没到绝对无法挽回的时刻,将自己与对方最好的、最该被铭记的一面留存在心里。
两个人之间,实在不该落到更为不堪的地步。所以……及时掐断吧,趁还来得及。
——
荀锦尧不知自己一个人在河边上坐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什么都想,又混乱得连不成一条完整的逻辑思维。最后的最后,他只记得一阵格外剧烈的寒风袭来,扑熄了左右摇摆的火焰。
他眼里也因此没有了光。
四周一片黑暗,黯淡星光照不亮他的脚底。
他没有目的地,或者说他无处可去,就那么失魂落魄地独自走进深夜里空旷的街道。
这一夜好久。他想。
不知走到何处,两个巡夜的修者注意到了他,厉声喊他:“站住!你是个什么人?为何半夜在街头游荡?!”
修者的大喝声在安静的夜巷里好比惊雷炸耳。荀锦尧身形一个摇晃,这才稍稍被唤回几分意识。
他半偏过脸去,刚翕动了下唇瓣。
修者携着灯火走近几步,皱着眉头辨识他的身份,甫一看清他的面孔,表情登时不对劲了:“你你你……!”
荀锦尧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但他好歹也是个正道的修者,不能算作危险人物。
勉强拉扯回几分思绪,他放轻了声音,随口说道:“不好意思,今夜喝得有点多了,回家的路……怎么都摸不着了,二位便放我一人在外头待一晚上吧。”
他身上是裹了些浅淡的酒气,说罢这一席话,便安静在原地等待两个修者的回应。
其中一个修者指着他,满脸震惊像是见了活鬼:“你不是大……大师兄吗?!”
荀锦尧先是一愣,一阵冷风吹进头脑,这回是彻底回过了神。
整个大陆上会喊他大师兄的,也只有清风宗里的弟子。他再定神细看,刚才注意力不在上头,无意忽略,这时才发现,两个修者身上穿着的分明是清风宗的道袍。
也对啊……这儿是清风宗的邻城,巡夜的修者又怎么不会是清风宗的修者?
“……”
传闻里已经死掉的人如今又回来了,想想也是离谱的。说来可笑,他与娄念之间的事情,几乎回回都要搅合得外界跟着闹腾。
潜意识里,荀锦尧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没有。他像一节干枯的朽木,矗立在原处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两个修者率先开的口,怀着些狐疑,要再细问他的身份可有冒充。
不待他答话,街道另一处转角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听上去颇有些急促。
三人齐齐望了过去,又是两个清风宗的弟子直奔三人的方向而来。
“不好了,宗门……快差一部分人随我们回宗门!”先一步跑来的弟子两手撑在膝盖呼哧呼哧喘着气,“城里……是煞罔,煞罔带人来了!!”
“什么?!”两个修者齐齐一惊。
荀锦尧眼眸猛地震颤。煞罔……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来袭?!
——
清风宗周边常年生着一小片树林,林子以外是清风城城区,林子以内则是清风宗的主体。
过去的千百年间,这片树林饱受风霜洗礼,也经历过几次战火侵袭,却仍旧顽强挺立在清风宗与城区之间。
然而,当那气势汹汹的苍灰火焰如浪潮一般翻卷涌入,将数不尽的枝叶吞噬其中,整片林木登时发出走至穷途末路的哀鸣叹息声,竟是于几个呼吸之间燃烧殆尽,袒露出其下略显狰狞的焦黑地表。
残留的火焰分散开来,在地面上肆意跳动,又逐渐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毫不停顿地齐齐奔入空地中心一枚硕大的火球之中。
焚烧出的空地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