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淡薄月光轻柔异常,距离从那个噩梦之中逃亡出来,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夏寒照旧穿着白色的睡裙,不是古堡中那种光滑的绸缎,而是夏寒从小到大的棉质白裙。
佩内在对面的床位,只是直直地盯着她。
夏寒把视线收回,低眸问她:“你不去参加吗?哥哥的葬礼。”
佩内默了默,才道:“会长希望我去吗?”
“你的身体已经好起来了,有自己行动的能力,不应该问我。”夏寒道。
“会长,”佩内问,“您喜欢雅斯佩尔吗?您喜欢他什么呢?”
夏寒的手微微发紧,“只是觉得,你应该去。”
好半晌,佩内才淡淡收回了视线,侧过了身子,露出那缕银白的发丝。
“是,我知道了。”
雅斯佩尔的葬礼是他的母亲塔里夫人一手策划的,在恩培斯特,极少有这样隆重正式的葬礼,一般来说,那只属于为恩培斯特的未来作出卓越贡献的人。恩培斯特每天都会死人,如果每天都办葬礼的话负担就太大了。雅斯佩尔的功绩实际上并不能达到举行这样的葬礼的资格。
但那也没什么。毕竟雅斯佩尔是校长沃拉威的儿子……或者说,是他表面上唯一的儿子。只要他说是雅斯佩尔拯救了整整一支学生会主力队伍,那就是他做的。至于这些功劳是否真的能够达到要求,那也不妨事。
塔里夫人是在前些年才退出恩培斯特的教学工作的,大家对她的口碑就像是对赛德安教授的评价一样笃定而一致:疯女人。
从她每天的精神状态与行为来看,那是完全应该送往疗养院的水平,但她哪里都疯,唯有对咒语、儿子与丈夫的情人不疯。
这叁个不疯的地方,让她坐稳了校长夫人的地位,并参与到了有关恩培斯特未来的决策。
但现在,她的儿子死了。
叁角关系是稳定的,但如果缺失了一个角会变成什么样呢?
或许从艾米莉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上的青紫痕迹可以看出。
葬礼是在上弦月时举办的。
佩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腰际系着黑色的蝴蝶结,胸前则佩了一朵白色假花。
但夏寒发现,那只是一种习惯,恩培斯特的绝大多数人不明白“花”的意义。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花。
更别说去分辨。
铃兰的形状在脑海成形之前,夏寒便被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吸引去了注意力。
顺着四周的人的目光,夏寒和佩内向人群中心望去——
那是沃拉威夫妇与……艾米莉。
沃拉威校长是个威严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双深沉的翠色眼睛。他和塔里夫人一样,穿着黑色的丧服,在胸前佩了一朵白花。
胸前佩白花是亲属的象征。
但艾米莉的胸口也佩了一朵白花。不仅如此,她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穿了一身白纱前来的人。
修身的白纱裙,金色的头发被好好打理绾成花苞,并且戴上了一款不大不小的头纱。
她搀扶着塔里夫人,脸上带着极为浅淡的微笑,端庄稳重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那样的打扮,那样的神情,简直就像是新娘一样。
而她胸前的那朵与纱裙融为一体的白花,似乎也佐证了什么。
塔里夫人昂首挺胸,像一只傲慢又严肃的黑乌鸦一样走近雅斯佩尔的棺材。
艾米莉也跟着她走了上去,只有这时候,她脸上的神情才有了丝毫变化,贪婪而又迫切地看向里面似乎安睡的人影。
夏寒一直看着他们,沃拉威并未和塔里夫人多待,一同进入过后便走向了一边。
塔里夫人却像锡兵一样守卫在雅斯佩尔的尸身旁边,艾米莉似乎抑制不住,忽然不顾一切地冲向雅斯佩尔的棺材,但又只是静静地、留念般地趴在那里,没有了其他动作。
没有一个人哭泣。
眼泪是弱小的证明。
他们绝大多数人已经对死亡麻木,即便是此刻也只是像是看一场表演一般旁观着艾米莉的行为。
佩内也是这样,甚至她的目光比绝大多数人更加冷漠。
她顺着夏寒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雅斯佩尔与艾米莉,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塔里夫人身上。
塔里夫人极为敏锐地在那么多人中准确定位到佩内的位置。
在见到佩内的那一刻,塔里夫人忽然目眦尽烈,像一只浑身炸毛的狮子一样迅速冲过来抬起手狠狠地在佩内脸上落下一个巴掌。
声音极大的一声脆响,佩内的头被打偏,嘴角渗出血迹,却悠悠地发出一声轻笑,慢慢抬起脸,白皙的皮肤上印出鲜红的指印。
她挑衅般的看向塔里夫人,翠绿色眼睛里写满了轻佻与不屑。
“贱人!”塔里夫人向她怒吼道,“你凭什么佩白花?你是雅斯佩尔的什么人?就是你害死了他,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和你那个下贱母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