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清了清嗓子,对着太阳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太上尊者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讲?”
云昭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她强装镇定,淡定瞥了眼周围环境。
她和神身都被遇风云驮着,身下是片片巨大的龙鳞,周遭流云飞掠。
应该是掉出水镜之后就被这龙接住了。
而鬼神……
鬼神笑吟吟看着她,面目和蔼可亲。
云昭:“……”
想到自己给他留的那些“遗言”,云昭的脸颊和耳垂微微发热。
那种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有十成把握能赢。
那些托孤的话,都是真心话。
留过遗言又没死,再见面,难免就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云昭冲着他笑:“……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鬼神目光凉凉:“呵。”
云昭笑得更大声:“你先听我说!”
遇风云憨厚道:“我在听。”
鬼神似笑非笑瞥着她。
云昭笑道:“我看过很多很多话本!我知道,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长嘴的人!”
她傻乎乎冲他笑。
“自己付出很多,却一个字也不说,偏让别人误会!等到最后真相大白时,又让别人愧疚!”她斩钉截铁道,“这就是自我感动!这种人,最是操淡,我都知道!”
鬼神眉梢微挑。
“行,你说。”他道,“我听。”
云昭一头撞进他怀里。
冰冷的、坚硬的,是她熟悉的鬼。
触碰到他,她的心便彻底安定下来。
“我最怕死,我最怕死了。”云昭把脑门顶在他的肩膀上,絮絮道,“我这人,绝不是什么为了大义,为了天下,为了旁人……连自己命都不要的圣母,知道吧!”
鬼神:“……”
“我,胸有成竹,知道吧!”云昭抓住他,“知不知道!”
鬼神:“……嗯。”
遇风云整条龙都不好了:“你不说,我怎哞知道啊!”
东方敛:“……”
关你这个龙屁事!
云昭笑道:“青金城的时候我就发现啦,这水镜,给北天神君‘剧透’了未来,目的便是提醒北天神君,不要大意,一定要趁着人皇还没成气候,把他扼杀在摇篮。”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手背,絮絮叨叨。
“它最忌惮的,是你。”
“三千年前,你推了不周山。”
“三千年后,你要推通天塔。”
“它怕你啊!”
“它想杀的,自始至终都是东方敛!无论是三千年前的东方敛,还是如今的东方敛!”
“三千年前的东方敛没了,那就没人推倒不周山。”
“三千年后的东方敛没了,那就没人能推倒通天塔!”
云昭冲他弯起眼睛,不吝夸赞:“我家太上,好厉害!”
东方敛并没有被她忽悠瘸。
他轻轻笑了下:“还有呢?继续。”
“嘶。”云昭绞尽脑汁,“那个,你也看到了。我就是猜到,封印你的事情一定跟姓晏的有关——要是我杀了姓晏的,也许你就不会被封印,你没被封印,像你这么厉害,这三千年里也没别人什么事了,没有通天塔,只有你君临天下!这样的话,怎么算都是水镜吃亏,对吧?”
鬼神微笑:“对。”
云昭:“所以它肯定不答应啊!对于它来说,这样一段“新历史”,可比当初的“旧历史”糟糕多了——只要它不让水镜世界里发生的一切成真,那我自然也就不会死。我这只是向死而生罢了,目的就是破它杀局!”
她得意忘形:“我赢!”
弄不死你
遇风云似懂非懂。
他晃了晃巨大的龙头,两绺遒劲的龙须在狂风中左右翻飞。
“所以历史没有被改变?”他问。
云昭长长地嗯着,点头:“应该没有。”
她探出手臂,戳了戳那具一动不动的神身,“水镜里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他不记得厉鬼昭,也不记得我俩附身的‘弦月’和‘清平君’。”
鬼神冷笑:“没脑子的东西。”
云昭:“……”
她忍不住说出大实话,“这个东西就是你自己。”
鬼神:“我才不是东西。”
云昭:“嗯嗯嗯。那你现在能感应到这个东西吗?”
他没好气:“不能。”
云昭:“哦……”
所以在解决通天塔的事情之前,神身动不了。
遇风云穿破崖下乱风,长身向着上方飞掠。
高耸入云的冰火大断崖正在褪色。
就像青金城破了水镜后,整座鬼城很快失去青金色泽一样,破掉了崖间水镜,冰壁上的赤红烈焰也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