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杏眼明亮，难得露出娇憨的一面，声音里带着娇气：“元璟！”

她幼时被祖父捧在手里宠着，养成了娇娇的性子。

也就是嫁去燕京的那七年，她对爱情和婚姻求而不得，她被金城磨去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

如今被元璟当成宝贝似的呵护，从前的娇蛮任性劲儿仿佛又回来了。

白元璟亲了亲她的脸蛋，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先吃饭。”

吃过早餐，白元璟照例去医院工作。

沈绣婉也没闲着，买了几盒礼物，打算亲自拜访一下上海这边的大客户。

往年这个时候，她手里的订单总额高达十几万块钱，可是今年不知怎么的，订单数量只有往常的一半。

现在工厂要养活的不只是她，还有上百名女工。

她不想损失任何订单。

她提着礼物来到一座百货大楼，在二楼办公室找到了服装部的负责人。

那负责人姓马，四十岁的年纪，挺着大肚子，已经有些谢顶，沈绣婉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牙签剔牙。

一瞧见沈绣婉，他眉开眼笑：“小沈啊，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老板陈文杰，也是做纺织生意的。”

沈绣婉望向那位陈老板。

约莫三十岁，西装革履皮鞋，看起来很是精神。

彼此见过礼，她开门见山道：“所以，马主任决定今年和陈老板合作，售卖他们家的棉毛衫？”

“都是做生意的，自然是利润至上。”马主任笑眯眯的，“这位陈老板是代表日本那边的纺织厂和我们做生意，他的棉毛衫进货价比你的要少整整五角钱，小沈啊，为了利益考虑，我不得不放弃和你的合作。大家出来做生意都不容易，小沈啊，你是能理解我的吧？”

沈绣婉紧紧拎着手里的礼盒。

她知道日本那边的纺织业发展迅速，大量商t品出口倾销，抢占了不少海外市场份额，许多纺织厂甚至因此倒闭关门。

没想到，她也遇见了这种事……

她硬着头皮道：“马主任，如果仅仅是价钱问题，我这里也不是不能再谈谈。”

马主任又笑了两声，指了指报纸上的照片：“看见没有？咱们上海新上任的督军，傅三爷！他啊，那可是燕京城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来了咱们这里，那便是咱们这里的老大！这位陈老板，乃是他以前留洋的同学。小沈啊，你说说，这我是不是得给三爷面子？”

陈文杰微笑着正了正领带：“我昨天才在百乐门请金城吃过晚饭，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不苟言笑。”

沈绣婉复杂地望向报纸上的那张照片。

她万万想不到，都离婚了，这个男人还能给她添堵。

她看着马主任和陈文敬言笑晏晏，知道自己恐怕是劝不动马主任了，只得暂时提着东西离开办公室。

接着走了三家商场和商店，他们无一例外全被陈文杰说动，选择和日资的纺织厂合作。

百乐门

沈绣婉站在商场一层。橹

周围的玻璃大展柜晶莹剔透，摆放着各种舶来的洋货，像是美国罐头、苏格兰威士忌、古巴雪茄、法国香水等等，售货员小姐穿着统一的制服，正笑容满面的向客人们介绍商品。

她孤零零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姐？！”

沈雁雁和赵强盛追了上来。

沈雁雁吃惊地打量她：“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姐，你来上海干什么？不会是来看那个医生的吧？”

沈绣婉瞥了眼她和赵强盛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料想这夫妻俩是趁着周末来上海购物的。

她反问道：“我来看他怎么了？”橹

“姐，”沈雁雁嗤之以鼻，“我从前说要介绍强盛的表哥给你认识，你不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找了一个医生！之前在大妈家里吃饭，我看那医生打扮得很是守旧，一点儿也不新潮，想来家里是没什么钱的。你放着在洋行工作的强盛表哥不要，居然挑了个穷医生，要我说，你可真够笨的！”

沈绣婉无言以对。

她现在看见沈雁雁就头疼，更别提和她交流。

她淡淡道：“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诶！”沈雁雁连忙拉住她，“姐，你急什么呀？咱们一起逛街呗！我瞧别人家的姐妹都喜欢一起出门玩，咱们俩虽然是亲姐妹，却很少亲近，今天难得遇见，你就陪我逛逛嘛！”

沈绣婉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两年，她的纺织厂生意不错，于是沈雁雁和孙姨娘来她家的次数都变多了。橹

美其名曰是给她母亲请安问好，实际上却是连吃带拿。

今儿缠着她一起逛街，无外乎是想让她帮忙结账。

沈绣婉如今手里是有些存款，但她不是冤大头。

她面无表情地抽回手：“今年不比往年，今年纺织厂的订单少了一半。雁雁，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