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冲点点头。

这胡姬确实不算什么人物，谁也不会留意她。

这件事不过小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天气越来越冷，时间也快腊月了。

无味馆里今年接了不少订单，做馒头的，做肉的，做丸子的。

如今的燕京城里，百姓富庶，过年要用的年货并不会都自己做。

三娘只管都记住，差不多算好了时间。

还有蒋家，宋家好几家都来订年货。

三娘也不急，如今还没到腊月呢，这不还有几天。陆陆续续到时候做就是了。

黄猫如今常驻这里之后，渐渐跟小麻雀成了好朋友。

黄猫虽然是猫，但是基本不吃活物，所以从来也没伤害过小麻雀。

小麻雀呢，虽然是鸟类，可它从小在三娘手里长着，哪里见识过什么天敌。胆子贼大，第一次就敢站在黄猫头上。

到如今，这一只猫一只鸟天天在一起腻歪。

肉眼可见的小麻雀成个球了。

三娘懒得管，反正好好修炼就行，爱吃就爱吃吧。

别的倒也算了，胡大娘来找三娘：秀娘那事，怎么办？

不算什么，贺大人也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人。是迷恋她跟原本的秀娘一样的脸呢，还是迷恋她自己？她也经历过那么多事了，要是他们觉得可以，就在一起，我没什么意见。三娘道。

可秀娘

秀娘能活个百岁吧。她要是铁了心，我帮她遮盖容貌，叫她如常人一样就是了。怎么也能给那贺大人送终。到时候她愿意来找我们，就找我们，我本事再大也改不了天命。百年后，她就灰飞烟灭了。三娘道。

胡大娘叹气：是我想多了。

你心思最重，过去的事，也要学着放下不是吗？三娘道。

胡大娘摇摇头：没什么好不放的了。

见她不想说，三娘也就不问了。

秀娘是第二天的时候来找三娘的。

想好了？要跟他成婚？

不。秀娘却摇摇头，她叹口气笑了笑：我还真是很喜欢他。可没必要。

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怎么了？三娘好奇。

他该有更好的人生。他如今陷在往事里纠缠不清，喜欢的也不是我。他好像表现的不在乎，可归根结底，他爱这副皮囊。我找您是想求您，叫他淡忘吧。全忘记是不公平，对死去的人也不公平。只需，不要记得秀娘那么深的感情就好了。秀娘道。

要分的那么清楚吗？三娘问。

秀娘点头：要的。要是小将军的躯体里是另一个灵魂，三娘您还要么？

三娘想了想，笑起来：那我帮你。

秀娘谢过了她，就去厨房忙了。

毕竟经历过那么多事，秀娘虽然还有小女儿心态，也不是小女儿了。

鲫鱼三吃

三娘不过给她一颗药丸子：取了孟婆一滴汤，用别的药材炼制。给他吃了就行。

秀娘答应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舍，可也只是不舍，该做什么，她还是很清楚的。

贺大人也有府邸。

不过里头伺候的人却不多。

秀娘来的时候，被带进了前院里。

贺大人有些手足无措：秀娘你来了。

是啊，今日初一，我来与你一起用膳。秀娘笑了笑。

贺知章点头，很高兴的样子，贪婪的看着秀娘的脸。

秀娘对他笑了一下。

一桌膳食，还有酒。

他们说着一些天南海北的话，很开心的样子。

后头的事，好像顺理成章。

贺知章有些醉了，他搂着秀娘，说会娶她，会对她好。与她生几个孩子。

又说起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以后我都会对你好，永远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们以前多好，是我昏了心

他絮絮叨叨，说着家乡，说着以前在一起的时光。

这一刻，他完全不记得秀娘的魂魄早就投胎去了。

秀娘就顺着他的话说，也顺着他的话畅想未来。

一夜缠绵。

黎明的时候，秀娘伸手摸上他的脸。

她其实对他也并没有那么深的爱意。只是她过去受过那么多苦，折磨了几十年。

被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背叛伤害，被当做杀人的机器，孤魂野鬼一般受尽折磨。

她见识过人世间极致的恶，受过诸般刑罚。

做杀人机器那些年，只要敢反抗，就是痛彻心扉的折磨。明明只剩下魂魄，可还是能感受骨头寸寸断裂的苦楚。

所以她不得不杀人。

可杀人，又是另一种折磨。

她杀了太多人，无辜的人。

所以她的下场不会好。

遇见了三娘，总算是她的安慰。能再做人，哪怕百年之后就不存在了，也很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