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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1 / 8)

14

我们开车回家。

此时是凌晨两点。

昂热拉像往常一样坐在方向盘后面。

一条狭窄的街道蜿蜒而上,通向她的住宅区。我们驶近铁轨。拦木放下来了。昂热拉按喇叭。在路旁一间道口看守员的小房间里,一个男人爬起身来,转动滑轮。拦木升起来了。

“这些拦木夜里总是放下的,得按喇叭。”昂热拉说“这样,即使道口看守员睡着了,也不会发生事故。”

当我们爬上坡时,在车灯照耀下,我看到周围别墅的花园里有许多栋榈树和柏树。月光洒照着它们。那装着二十三万五千法郎的包裹我抱在膝上。昂热拉把车开进她的车库,锁上车库。这上面空气清新,我感到吃惊。我一点不累。

我跟昂热拉坐电梯去四楼她的住处。小小的电梯里我们的身体碰到了一块儿。我们彼此对望,纹丝不动。在她的房门外,昂热拉在手提包里找钥匙找了很久。当她终于打开了门时,我犹豫不决地站住了。昂热拉双手抱住我的头,吻我的脸。我抓住她,搂紧,吻她的嘴。透过衣服我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根线条,她一定也感觉到了我的冲动。她先是紧闭着嘴唇,然后,突然张开来,她的嘴温软神奇。她轻声呻吟。然后她推开我。

“不,”她说“不,罗伯特,亲爱的罗伯特。请别这样。我不想”

“您不愿发生得过早?”

她只是凝视着我,不回答。

“好吧,”我说“明天上午我有事。我叫辆出租车去康托码头。咱们在特拉博夫妇的船边再见。”

“您找得到它吗?”

“它叫什么?”

“沙利马。”

“那我就找得到。”

“您有游泳裤吗?”

“没有。”

“我为您买一条。浴巾、防晒油和所有的东西全由我带。给您带一顶帽子,因为太阳。在海上它非常厉害。”

“我不知道,”我说“我是不是愿意脱得只剩下一条游泳裤。你们一个个都晒得黑油油的。我我身上很白”

“这让您难为情?我们曾经都很白。您别招人笑话了。”

“我很可笑,对不对?”

“一点也不。”

“每一个热恋的男人都可笑。”

“但您不是,”昂热拉说“您不是。相反,您太严肃了。几年前,戛纳这里生活着一位作曲家,一位在法国非常有名的人物。他也跟您一样老是顾虑重重。他老是说,他身陷困境。他会因为每一桩小事陷入困境。您知道大家怎么称呼他吗?”

“怎么称呼?”我问,嗅着她的清新皮肤上的温馨。

“困窘乔。”昂热拉说。

“他为什么又离开了这里?”

“他找到了一位妻子,一场伟大的爱情。它治愈了他的困境癖。他跟她远远地离开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国度。我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听说他非常幸福。”

“晚安,昂热拉。”我说。

她又温柔地在我的嘴上吻了一下。

“晚安,困窘乔。”她说“我给你叫辆出租车。你别让人宰了。到‘庄严酒店’,司机至多可以索要十二法郎,不能再多。如果他抽出那么一张表格想多要,您得马上抗议。”

“好的,夫人。”我说。

“明天在‘沙利马’见。”昂热拉说,说完随手关上了门。我坐电梯下楼。我将钱包裹甩来甩去。困窘乔。滑稽,很滑稽。只不过我确实是身陷于困境之中。比如说,我有个妻子。比如说,我身体不健康。可这些昂热拉不知道,必须公正。她也不应该知道这些,我痛苦地想。不,她应该永远不知道这些。永远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困窘乔。非常滑稽,真的。

出租车来了。在铁轨那儿我们又得停下来,因为拦木放下来了,先得让它升起来。那位出租车司机认出了我是外国人,在‘庄严’酒店前面果然抽出一张表算账。我粗声对他说,车费十二法郎,给了他十三。他说了句“臭老外”之类的话就开走了。

我洗澡,裸身躺上床去,想像昂热拉一丝不挂的样子。然后我想起我的妻子。我也看到我的妻子一丝不挂,这让我非常神经质,我爬起来找烟。我一整天没吸烟了。现在我连抽三根。我像个傻瓜似的打量着我的左脚趾。我穿上一件晨服,走上阳台,望着夜幕下的十字架路和大海,想我跟昂热拉的未来。喷水车驶过,清扫着行车道。我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神经质。三点半左右,我给昂热拉打电话。占线。我一再地试,昂热拉的电话总是占线。后来我放弃了。妒忌攫住了我。昂热拉这时候还跟谁通电话?我又吸了一支烟。这时电话铃响了。

“卢卡斯!”

“罗伯特!”是昂热拉,她的声音听上去透不过气来“你跟谁讲了这么长时间?”

“没跟谁。”

“可你的电话一直占线!”

“对,因为我正试着给你打电话,可是你那儿一直占线。”

我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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