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德国的设备和线路,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尽管这样,他和罗达谈论一些担风险的事情时总是到草地上去散步。
转眼过了两个星期。他们在新歌剧首演式上又看见一次希特勒,这次距离比较远。希特勒在一个漆成深红色衬着锦缎的包厢里,他身上的白领带和燕尾服仍旧嫌大,那派头真有点象查利-卓别林扮演的衣冠楚楚的流氓,尽管他神情严肃,用一种僵硬的姿势频频行礼,而一些美丽的妇女和要人模样的男子都拚命向他鼓掌欢呼,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尊敬地瞪着他。
大使馆为亨利夫妇举办了两次欢迎会,一次在代办家里,另一次在福莱斯特上校的住宅里,他们在两次酒会上结识了不少外国外交官和德国要人:实业界、艺术界、政界和军界的重要人物。罗达在社交上大显身手。经过总理接见前那场虚惊之后,她给自己添制了大量华贵的衣服。她穿了新装更是艳丽动人。她的德语越说越好。她喜欢柏林和柏林的人民。德国人意识到这一点,就对她特别亲切,虽然使馆里也有人憎恨纳粹制度,看见她对纳粹分子那么亲切,不免觉得吃惊。在这些酒会上,帕格看去真有点象一只熊,默默地站着,除非先有人跟他说话他才答腔。可是罗达的成功把他的缺点遮掩过去了。
罗达不是没看到纳粹的丑恶一面。她去了一次动物园,以后再也不肯去了。她承认柏林动物园要比美国的任何一个公园都整洁、美丽和富于魅力,但是长椅上钉着的“judenverb波ten1”的牌子叫人作呕。她要是在餐馆的门口看到类似的牌子,就马上退缩,宁肯到别家去。帕格把他跟罗森泰尔会面的经过告诉了她以后,她立刻患起严重的忧郁病来:她要放弃这所住宅,甚至谈到要离开德国。“嘿,想一想!把这所美丽的住宅廉价出租,只是为了防止人们背着他卖掉——毫无疑问是卖给有权势的纳粹,这帮人都等着廉价收购呢。多可怕啊!”但最后她还是同意租下这所住宅。他们总得找地方住,而这所住宅实在太理想了。
1德语:犹太人不准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反应也逐渐冷淡,发现这类事情在柏林已经习以为常,一点也不足为奇了。有一次,憎厌纳粹的萨丽-福莱斯特邀请她到一家餐馆里午餐,尽管餐馆外面的橱窗上挂着“不招待犹太人”的牌子,她觉得拒绝进去是愚蠢的。不久她连想也不想,就到这类馆子里吃饭了。很快地动物园成了她星期天散步最爱去的场所。但她坚决认为,排犹主义是这块可爱的、令人兴奋的国土上一个污点。她向一些纳粹要人说出她的这种看法。他们有的显得很僵,有的宽容地假笑一声。也有少数人暗示说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在美国住了六代啦,”她会这样说“在虐待犹太人这个问题上,我永远没法跟你们有一致的看法。实在太可怕啦。”
对于美国妇女那种独立不羁、直话直说的作风和她们丈夫那种听之任之的做法,大多数德国人似乎都能谅解;他们把它看作是民族的特点。
维克多-亨利避开了犹太话题。纳粹德国是一种过于巨大、一时难以消化的新生活。大多数外国人对纳粹的态度不是竭力反对,便是竭力赞成。外国记者们正如基普-托莱佛所说那样,都一致痛恨纳粹。大使馆内意见很不一致。有些人认为,希特勒是一七七六年1以后对美国的最大威胁。他不取得世界霸权决不会罢休;有朝一日他有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向美国发动进攻。另有一些人把他看成是救星,认为他是欧洲唯一的反共堡垒。他们说,那些民主国家已经证明无力对付布尔什维克政党的发展。希特勒用更猛烈的火力来对付极权主义的火力。
1美国宣布独立的一年。
但上述两种论断都缺乏可靠的根据。每逢维克多-亨利向他的那些新相识逼取事实时,得到的只是激烈的言词和手势。一捆捆的分析材料和报告里倒有不少统计数字。但它们极大部分都来源于猜测、宣传和花钱买来的可疑的情报。他试图研究德国历史,看书一直看到深夜,结果发现这个历史可以上溯一千年,深不可测。他在这里面找不到解答一九三九年问题的方法和钥匙。光是弄清楚纳粹来自什么地方和希特勒怎么会受德国人拥护这个秘密,他就觉得无能为力,跟他谈话的那些人也个个觉得无能为力;甚至问起德国排犹主义这个似乎不值得一问的问题时,也会得到十几种不同的解释,主要看你在十几个外交人员中间问哪一个。亨利中校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急于把这些重大问题全部弄个水落石出,那只是白费他的时间和精力。军事潜力是他所熟悉的本行;它是希特勒第三帝国中狭窄的、但是起决定作用的一面。纳粹德国是不是真象经常在街上示威的部队和在咖啡馆里聚会的军人们所显示的那样强大?还是仅仅装个样儿,实际上象高挂着的a字旗上的透明红纱布那样脆弱?维克多-亨利决定不让自己有先入之见,要亲自掌握各种真实材料,因此他立刻埋头工作,深入研究这个难题。
在这期间,罗达开始欢乐地适应外交官生活。她对大使馆的人员和柏林的风俗习惯都逐渐熟悉起来,她举办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