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眼前一花,紧紧抓着她的纸人如断线的风筝横飞出去,唯留着一个断裂的手掌犹有不甘地挂在她爪上,晃晃荡荡。
李药袖:“……”
“半日不见,看来小袖另有奇遇啊。”
沈檀的语调一如平常般含笑温和,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受害者的她忽然背后一凉!
一只冰凉的手轻柔地握住她的胖爪,指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纸人残留的手指一根根掰断,再从腰间的皮兜里抽出一方洁白丝帕细细地擦干净小黑爪上的残印。
就在李药袖以为他会松开自己爪时,沈檀又从袖中抽出一道只有指腹长的小刀,一根接一根,不慌不忙地将她满身红绸尽数挑断。
沈檀做这些事时眉眼低垂,金色的竖瞳被长密的睫毛遮挡,不尽分明,他的嘴角甚至仍是微微上翘。
可李药袖的爪止不住地抖了抖。
沈檀淡淡看她一眼,眼角青鳞浮动。
李药袖:呜呜!
“好了,”沈檀将她身上红绸除尽,指尖抚摸着小镇墓兽的后脑勺挠了挠,“小袖大人受惊了。”
他这么一开口,李药袖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才颤巍巍地稍稍落地,她呼了一声:“还好,还好。”
除了这纸人偶尔发癫,它和喜娃娃并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李药袖觉得它们还挺逗的。尤其纸人在某些方面和李子昂那二五仔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檀脸色一变,金瞳剧烈地扩张又收缩,他轻轻道:“好玩吗?哪怕小袖要嫁给别人,也觉得好玩吗?”
李药袖一惊,确定自己明明没有将心声说出口,可沈檀却准确无误地将这些话说出了口!惊恐之余,她还分神小小地疑惑了一下,沈檀口中的别人是什么意思?毕竟人兽有别,她一个镇墓兽能嫁给哪个别人啊!
“燕……燕……”角落里的那个不介意人兽有别的别人虚弱又顽强地喊出声,“我,我们说好要成……亲……的……”
沈檀那一掌可谓雷霆一击,纸人落地时剎那四分五裂,唯有一个头颅尚算完整,坚强地扭向李药袖:“莺……莺……等……我……”
说完最后的四字,他两个与喜娃娃如出一辙的豆豆眼慢慢失去了光泽……
李药袖此时已经知道这纸人并非如它表现得那般灵气十足,它起初的种种举动太具有迷惑性,让她误以为它和陈三娘子是同一类妖物。现在看来,它顶多和平凉湖中大部分水族一样,初初开了灵智。
“你、你们竟然敢杀了我的主人……”被狂风刮到一边的喜娃娃慢慢爬了起来,两坨可笑的胭脂像渗出的血一般鲜红,它如一发利箭直飞向沈檀,“我要杀了你!”
几息过后,喜娃娃以同样的姿势被沈檀掐在墙上呜呜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
战战兢兢刚进门的丧娃娃:“……”
沈檀的心情比之方才恶劣了许多,对待喜娃娃粗暴非常,直接干脆利落地将它脑袋拧下来大半:“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谁,仅仅凭死去时的怨气就养出了狗胆包天的你们两。”
李药袖头一次听见沈檀如此不客气地说话,心知他此时应该被青龙本体影响,故而性情大变。
对比她在喜娃娃这里的遭遇,看沈檀如此勃然大怒,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象他在丧娃娃那里发生了什么……
噫,光是想想就很可怕耶!
“小袖是想替它两求情吗?”沈檀仿佛脑袋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问道。
李药袖皮一紧,扭捏地踩了踩爪:“说到底它们既没有伤害过我,也没伤害村子里任何一个人。我看它们也是想替真正的主人完成生前未了的心愿,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作祟,罪不至死吧。”
沈檀冷冰冰地盯着着喜娃娃,喜娃娃抖得快散架了,他的手才一寸寸放下。随手将它丢在一旁,沈檀拖拉着步子慢慢走到李药袖身边,闷闷地唤了一声:“小袖……”
李药袖怀疑自己听错了,明明方才还一副“老子要杀天灭地”气势的沈檀现在居然透着一丝诡异的委屈巴巴???
她结结巴巴:“啊?”
沈檀金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刚刚你失踪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他似懊恼地叹息一声,青鳞如浪潮般在他脸上浮起落下不断,“我一直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小袖,不会再让你受伤,可我终究还是不够强……”
李药袖咕咚咽了口口水,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沈檀,尤其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露出的落寞神情,她敢肯定,如果他现在是青龙本体,那条破破烂烂的尾巴肯定已经沮丧地甩来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