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这个卷轴,小心将其抽出来,迅速打开。
入目是海岸曲折,远山层叠,赫然是一幅九州疆域图。
原本无甚稀奇的画卷,但因为她上次引水冲毁了藏宝阁,使这幅画的主要画面虽存,但画卷边缘被水浸消融,模糊露出了下方的痕迹。
山河之下,还有一幅隐约的潦草勾画。
她立即将画卷举起,对着窗口的光亮处一照。
只见底层果然藏有另一幅图,是四肢俱全的人体描画,只是身躯倒卧,头下脚上,手脚蜷曲,姿态怪异。
但,那古怪的手脚搁置,却恰好与上方的山河相合,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人的左腿膝盖处,正与山河图中的玉门关一点重合。
而她深深记得,自己在玉门关的阵中发作的,正是左腿腘弯旧伤。
她迅速扫过其他的地方,确证了四肢旧伤对应的确是之前破过的阵法,目光立即移下。
人形倒仰的额头眉心,赫然便是横断山脉处。
玉门关的照影地道之前,傅准曾经告诉过她,她身上的六极雷,除了四肢之外,一个在心,一个在脑。
“那个王八蛋,居然还不承认我身上的旧伤与阿琰的山河社稷图有关!”阿南愤愤地捏着画卷,立即在上面寻找第八个阵法的踪迹。
她四肢旧伤对应的阵法都已相继发作过,眉心的伤处在西南,既然傅准说还有一根毒刺埋在心脏,所以她立即看向那人形的心口处。
但因为形体扭曲怪异,而且画卷中心处没有遭受水淹侵蚀,所以厚实的表面纸张之下,她一时竟看不出下方那具人体的心口所在。
阿南急躁皱眉,想要将上下两张叠裱在一起的画卷分开,但这东西是个细致活儿,上次朱聿恒拆傅灵焰的笛子都花了不少时间,她现在哪有办法静下心来慢慢劈画。
一急之下,她取出随身火折子,将其点燃,将画卷放置在火光之前,映照下方的图案。
她的火折由精铜反射,光亮无比,在卷轴下方映照出粲然一团圆光。
刺目的光亮顺着躯体而上,她沿着心口看去。
那是江浙一带最为繁华之处,顺着长江而下,她看到有几个字押在长江之上,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阵法所在的详细地点。
她心下涌起急躁,火折子略微再往前凑了凑,想要分辨出字迹下方的具体方位。
然而就在火折的光聚拢之际,一道火光忽然从画卷上迅速冒出,浓烟烈焰立即笼罩住了她手中的画卷,整张纸迅速被火舌舔舐成焦黑。
阿南立即收拢画卷,同时抓过旁边的毡布,迅猛拍打画卷之上的火焰。
那火不知是由何物所燃,顽固无比,她的拍打竟全无用处,火焰还是径自向着中心蔓延,眼看整个卷轴即将化为灰烬。
阿南一咬牙,臂环中的小刀弹出,在卷轴最中心处飞速划过。
从四周向中间聚拢的火苗,虽然延伸得飞快,但终究没有她下手快,中间残存的那一块被她迅速截取,紧握于手心。
阿南心知这定是傅准在画卷上动了手脚,宁可将其毁去也不让人得手,心中正在暗骂之际,忽听得外面有声音传来。
她立即闪身缩在黑暗中,屏息静气一动不动。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有人迟疑问:“不会是你看错了吧,里面哪有火光?”
“怎么可能!我真的看到窗间透出来的光了,绝对是火焰,一跳一跳在晃动!”
几个弟子说着,贴近窗户看了看。
这藏宝阁是重地,显然一向是严密闭锁的,因此二人一时间也未曾想到来检查门户。
阿南藏身架子后,正在思索遁逃之法,谁知她今天走背运,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外响起,问:“怎么了,你们不是坤土堂的弟子吗?围在这儿干什么?”
“见过滢堂主!”过来那女子显然是薛滢光,几人忙答道,“适才我们经过此处,从窗户间看到了一点火光,因此过来瞧瞧,以免水淹之后又遭火灾……”
“火光?”薛滢光有点不相信,“阁主离开之时,这边关门落锁一切妥当才走的,怎会忽然冒出火光?”
说着,她顺手在门上一推,谁知吱呀一声,被阿南打开锁后虚掩着的门应声而开。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薛滢光站在门口看向室内,一声冷笑:“青天白日的,居然有宵小敢闯拙巧阁?传令,结阵,封锁所有出入口,封闭码头!”
藏宝阁内机关复杂,傅准又不在阁中,他们自然不敢入内。阿南躲在角落中,倒想看他们准备如何应对。
须臾,搁置重物的声音传来,一个大炉子抵在门口,熊熊火焰之上加了湿柴,顿时烟雾滚滚。
弟子们挥着扇子,将浓浓烟雾扇向室内,窗户紧闭的室内顿时烟熏火燎。
阿南捂着口鼻,心下暗道,薛滢光,算你狠,这是要把我当老鼠,活活熏死在里面?
再一辨认烟雾中的异味,她心下更是把薛滢光骂了一百遍——烟雾里面还掺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