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与竺星河正在激烈缠斗中,转身扑向了阿南。
春风在他的背上割开一道深深口子,他没有理会,而竺星河也没有追击,只回头仓促望向悬崖边的阿南。
朱聿恒已一把抱住茫然的阿南,将她埋入自己的胸膛,侧身避开那弥漫的毒烟。
白烟从他的背上一卷而过,他背后划开的口子上,裸露的皮肤传来干灼的烧痛。
见朱聿恒将阿南紧护于怀,避开了自己的毒烟,方碧眠气急之下如同癫狂,直指着她大吼道:“司南,你还有脸苟活于世?你这海盗与□□生下来,罪大恶极的弑父之人,还是赶紧自杀以谢天下吧,哈哈哈哈……”
就在她肆意释放心底的恨意之时,疯狂的笑声却忽然卡在了喉咙之中。
她的嗓子被腥甜的血液堵住,在无法控制的嗬嗬声中,看见自己的心口,开出了一朵绚烂夺目的六瓣花朵。
竺星河的春风,已经刺入了她的胸中,将她一切疯狂的话语,全都堵在了濒死的喘息中。
她抬眼看着竺星河,看着这副向来温柔的熟悉眉眼中,遍布的肃杀狠戾。
春风再也遮掩不住深埋的凛寒。
她张了张嘴,艰难地,最后叫了一声:“公子……”
他一向是光风霁月的,云淡风轻的模样,原来是因为……
因为他不在意她,她不值得他。
能牵动他心底那最深处、最隐秘地方的,只有那一个人。
方碧眠的身体向悬崖下坠去,大睁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上方的竺星河,直至冰冷的河水将她彻底淹没。
水上泛起几朵淡薄的血色涟漪,随即被激流迅速吞没,
竺星河回过头,目光在阿南的身上一扫而过,看到朱聿恒将她紧拥在怀的姿势,他握紧了手中的春风。
暴怒嗜血的欲望已经冲垮理智,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过去,与朱聿恒分个你死我活。
但,他如今已经不占上风,四散的兄弟们正在等待他,而他终于脱出战阵,已经没有可供浪费的时间。
他转身向后方撤去,飘忽的身形与凌厉的气质,让面前百人辟易,无人能挡。
春风上的血珠滴落,旋转着收回他的扳指,一如既往安静蛰伏于温润银白扳指中,谁也看不出里面藏着骇人的杀机。
唯有他临去时扫向朱聿恒的一眼,带着淋漓的血腥意味,仿佛春风即将开在朱聿恒的胸口,将他所有一切全部夺走。
春水碧天(3)
朱聿恒仿佛没看到竺星河与海客们的离去,只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阿南,控制她绝望的挣扎。
“阿南,别动,冷静下来!”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阿南,却见她全身冰冷,面色惨白,只用手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襟。
一向坚定无比、暴风骤雨中都能放声而歌的阿南,从未曾出现过这般绝望的神情。
他只觉得心口剧烈颤抖起来,颤声道:“别听她胡说八道,你是阿南,是福建闽江中国塔下的我朝百姓!”
“真的吗?告诉我,我娘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没有……杀了……”她喘息沉重,语不成句,死死抓着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但她心底其实也知道,这根稻草,自己抓住了也没用。
命运如滔天洪水,已经将她卷入其中。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黑暗将她灭顶。
“难怪你骗我,难怪你不肯告诉我父母的情况……”阿南喃喃着,脸上的神情比死还可怕,目光中尽是一片死灰,“因为,阿琰,你也发现了,是吗……”
发现了她十四岁那年一战成名、威震四海的壮举,其实是,她犯下的血罪。
“不是,方碧眠在污蔑你!”朱聿恒抱紧了她,厉声驳斥道,“你与你娘都是受害者,你没有任何错!”
“那么……你为什么要替我假造出身与籍贯,为什么这般……死死瞒着我?”阿南绝望盯着他,喘息急促。
朱聿恒咬了一咬牙,终于大声的,对着她也对着旁边众人吼道:“事已至此,阿南,我就把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你!你的父母,确实是普通的渔民!”
他的声音那么响亮,在苍莽山谷中隐隐回荡,可阿南沉在恍惚中,仿佛还听不清楚。
她茫然睁大眼睛望着他,带着隐约的恐惧,又充满了绝望的希冀。
“你十四岁那年,清剿了海匪窝点后,有几个被你救出来的妇人回到我朝疆域。其中有一个是福州府人,为了寻访你的身世,朝廷已经找到了她!”他斩钉截铁道,“那妇人还记得与她一起被虏的你娘。她记得,岛上有个年轻海匪对她十分关照,后来你娘便有了你。但,因那个年轻人也是被绑来被迫从匪的渔民,因此并无地位也救不了你娘,五六年后,更是在岛上一场火拼中死于非命——阿南,我本来不愿告诉你这些,免得你徒增伤痛。但方碧眠借此含血喷人,逼你走上绝路,我只能将真相告诉你了!”
阿南攥紧了自己的五指,指